當納德將動物吊掛起來移除內臟時,我注意到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動物內臟都被膿腫包履,而膿腫里滿溢的膿水正不斷滲透出來。肝臟通常是最嚴重的器官,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烏黑的平地上布滿噴發的火山。脾臟與小腸也很嚴重,上面履蓋着濃稠欲滴的白色和黃色膿水。然而,即便是這些滲出濃液的內勝,也會被丟進回收桶里,之後成爲農場動物的飼料。以牛來說,膿腫的形成是由於飲食中有過量的玉米,因爲牛的瘤胃還沒有進化到足以消化玉米。至於綿羊和山羊,膿腫的成因尚未經過充分研究,不過應該也是類似的問題。
當這些不健康的身體部位成爲其他動物的飼料之後,其他動物的健康會受到什麼影響?我既有的知識不足以想象、推敲。更讓我無法想象的是,當這些農場動物最終成爲人類的食物時,人們的健康又會受到什麼影響?然而,我想如此錯綜複雜又充斥着疾病的食物鏈,勢必會造成一些問題。也許人們自己不會吃到這些膿腫,但還是有可能會吃到身上有着這些及腫的動物,還有以這些膿腫爲飼料的其他動物。
「我要去系留區抽煙休息一下。」納德說道。
在系留區里,納德告訴我更多關於他的事,而他也展示給我看,先從雙手開始。他的左手戴了一副綠色手套,手套外罩着一層鋼絲網格,保護他的手不會被刀子弄傷。他脫下手套,表情痛苦地伸展着手指。「我的左手有腕隧道症候羣的毛病。」他說道。他的右手腕上戴了一個鋼製手鐲固定關節,因爲他揮了大半輩子的刀,擡了大半輩子的動物,手腕關節已經鬆弛不堪了。納德的雙手,從手腕到手指,從手心到手背,交錯着一整片傷疤。
大多數的產業都已經隨着時間演進而變得相對安全,然而屠宰業卻變得愈來愈危險。在所有的產業里,屠宰工人的受傷率、疾病率是數一數二的高。通常人們之所以會進入屠宰業,是因爲他們找不到其他工作,但屠宰業卻也讓他們無法再從事其他工作。15% 到 30% 的屠宰工人受到各式各樣的傷病折磨,包括割傷、扭傷、摔倒、骨折、肌肉骨骼失調、背痛、疝氣、毀容、燒燙傷、腕隧道症候羣、斷指、斷肢、截肢、心理創傷等。
如今,半數的美國屠宰場僱用的工人不超過 10 位,就像黑水屠宰場一樣,另外有四分之一的屠宰場僱用 10 到 40 名員工。然而,在美國也有上百間屠宰場僱用超過 500 位工人,有的甚至僱用超過 1000 人。這些規模龐大的屠宰場供應全美絕大多數肉品。
如今在美國的 8 萬名屠宰和肉品包裝工人中,有將近 40% 都是墨西哥商,而且其中有不少是非法移民,確切的數字不詳。令人驚訝的是, 美國 80% 的屠宰工人都沒有高中學歷,而他們的平均薪資是每小時 11 美元,和他們目常工作的危險相比,這個數字完全不對等。
「屠宰工人每天都暴露在噪音、危險機械及高溫或低溫之中,」美國勞工統計局(US 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指出,「整天擡舉沉重的肉塊,以及重複性地進行切割,這些都讓屠宰工作造成身體的負擔……此外,肉品處理工廠里的地板通常很滑,因此時常導致工人跌倒……在多數的肉品處理工廠里,工作條件往往十分惡劣、不理想,並且造成身體的負擔,這些都使得屠宰業的離職率居高不下。」
納德從事屠宰業工作有 16 年之久,算得上是稀有動物。大多數的屠宰工人面臨低薪、超時工作、遍體鱗傷等問題,都做不到一年, 甚至還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工作的第一個月就辭職了。
納德的全身上下充滿各式各樣的病痛,但是他的精神狀態甚至比身體問題還要糟糕。「我吃很多種藥,」他一邊說着,一邊指着他的頭,「如果我不吃藥的話,狀況就會變得很糟,但是因爲吃藥的關係, 我不能開車。我有麻痹精神分裂症,而且我也在吃抗精神病藥物,是精神科醫生開給我的。我一個月要去看一次精神科醫生,另外每個月也要去找一次緩刑監督官。」
我不敢進一步詢問納德爲什麼會被判處緩刑。
「抗精神病藥物讓我每天晚上都很想睡覺,7 點藥效就會開始發作,我都說這些是我的昏迷藥。我還有在吃其他的藥物,有抗情緒欺負的藥,還有抗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藥。我之前曾經可卡因成癮,現在沒有了,不過我 16 歲輟學時加入幫派,就開始吸食古柯鹼……因爲精神問題的關係,我有身心障礙保險。」
我不曉得該說什麼,我從來沒碰過一個有這人麼多心理問題的人。
「身心障礙保險可以幫助我養活自己,」納德繼續說道,「但是還不夠,它只能讓我買得起食物,所以我只好繼續工作,即使我其實不應該工作。如果有人檢舉我在這裡工作就糟糕了,我會失業……我覺得自己的這些問題都是屠宰工作造成的,我的工作太暴力了。一整天都在對着動物大吼大叫,把它們推來推去,最後再殺了它們,這不是很好的感覺。但是,我沒辦法換工作,也不會其他工作……我剛開始從事屠宰時,晚上都會做一大堆惡夢。」
今人難過的是,納德的經歷正是屠宰業的最佳寫照。有好幾份研究都證實,屠宰工作會導致心理創傷,進而造成藥物濫用與犯罪行爲,而屠宰工人內心的崩潰也會演變成人際關係上的分崩離析。一份 2009 年的研究發現,除了地方上的暴力犯罪件數以外,「屠宰工作也會顯著影響強暴案件和其他六種犯罪行爲的案件數目。」2004 年出版的《屠宰場的憂鬱》(Slaughterhouse Blues)一書也發現,美國堪薩斯州的某個郡內,在兩間屠宰場開張營運的五年內,孩童受虐案件就增加到原本的 3 倍,而暴力犯罪事件也增加了 1.3 倍,其他擁有大型屠宰場的郡也呈現出類似的前後明顯對比。
納德除了屠宰以外,什麼工作也不會,他屠宰動物之際,同時也是在緩慢地屠殺自己,流儘自己一點一滴的鮮血,仿佛他手裡的屠刀也揮向自己。他每天都走在生死一線的鋼索上,走在理智與瘋癲的邊緣。我爲他感到難過,也爲他感到憤怒。從戰場上退役的士兵享有福利,而屠宰工人不也應該享受這些福利嗎?他們的工作現場不也是戰場?屠宰區里不也是日復一日的戰役,永遠消流着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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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比較場,所以分了三篇來做一些這本由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出版的《農場》的書摘。作者:索尼婭·法樂琪(Sonia Faruqi) 譯者: 范堯寬 / 曹嬿恆(ISBN:9787562076551)。此書正體中文版由商周出版社出版,名字叫《傷心農場》。
我之前很少近距離看過乳牛,所以在米勒農場的一個早晨,我就迫不及待地造訪了牛舍。
牛舍里住了 65 頭乳牛,它們像是拼貼圖案一般,仿佛在黑底上潑灑了白色顏料。它們非常巨大,一頭平均重達 1300 磅,站着將近有 6 英尺高,牛蹄後端高舉着,造成像是穿着高跟鞋的效果。它們粉紅色的乳房看起來像是球根形狀的氣球,沉甸甸地布滿血管。就連它們的睫毛也都很長,長達 1 英寸,環繞在烏黑眼睛上呈現扇形。
當我走進牛舍時,一頭接一頭的乳牛就站了起來,仿佛士兵在敬禮一樣。我把手伸向它們,有的乳牛以爲是枯萎的乾草,噴了一口氣 後就別過頭;有的以爲是沾了露水的草,快速聞了一下就舔了起來;有的乳牛則把我的手當作一隻大蒼蠅,晃動身體想要驅趕;還有許多 乳牛以爲我的手是一個可怕的武器,於是笨重地跳起身來試着反擊,但是它們無法反擊,因爲它們被頸部的鎖鏈栓在牛欄里。我卻可以碰觸到這些乳牛,拍打它們或是戳它們的眼睛,而這些鎖鏈卻讓它們動彈不得,完全無法反抗。
每一頭乳牛都被塞在小小的牛欄里,像是一隻大腳塞進小鞋子裡。在所有的時間裡,這些乳牛就只會做四件事。它們會吃東西,嘴巴緩慢、循環式地動着,咀嚼着每天堆放在眼前的王米和乾草。它們會喝水,而喝水的容器是一個湯盅般大小的藍碗,只要它們的嘴巴一觸碰,就會自動從頭頂上有如迷宮般的管線中把水注滿藍碗。乳牛們會彼此依偎,兩頭乳牛之間有一道柵欄阻隔,但是它們會把頭從柵欄底下伸到隔壁,用舌頭舔舐着隔壁的夥伴,或是把頭靠在對方的脖子上。最後,這些乳牛也會自我清潔,或者應該說它們會「試着」自我清潔。
雖然每一頭乳牛的後腿及臀部都有一層硬脆的糞便結塊,但是它們卻無能爲力,無法把自己弄乾淨,因爲項部的鎖鏈把它們固定在原地。除此之外,在它們的後蹄再往後一點的地方有一條「糞溝」,這是一條下挖的溝渠,對齊每一頭乳牛的牛欄後方,而且乳牛很怕會掉進這條溝渠里。如果這條糞溝還不足以限制乳牛活動的話,在乳牛的肩膀正上方還懸掛着另一個裝置,麥可把這個裝置稱爲「排便訓練器"。
排便訓練器是一根鋸齒邊的金屬棒,如果乳牛排便時沒有對準後面糞溝的位置,排便訓練器就會釋放電流,處罰位於訓練器下方的乳牛。訓練器的電流很痛又很不舒服,也大幅限制乳牛的行動,造成乳牛的壓力和緊繃,因此在瑞典與德國的部分地區已禁止使用排便訓練器。
對米勒農場的乳牛而言,排便是相當麻煩的事。乳牛得先把後腿往後推,推過自己留下的穢物,直到位於糞溝之上,接着再撐起身體,直到完全站立。然後它要舉起尾巴、挺起肩膀,但是它的肩膀有可能會掃到排便訓練器!乳牛必須遵循訓練器的電流警告,也就是依照它目前所在的位置,排泄物將會掉進自己的牛欄里,所以乳牛得小心翼翼地再往後退一個牛蹄的距離。現在乳牛的後蹄非常驚險地站在牛欄的最邊緣,它開始排泄,並且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弔膽,擔心自己沒站穩就有可能會掉下去。
我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有機農場裡看到這些場景。米勒農場的網站看起來很歡樂,有卡通造型的乳牛和色彩繽紛的圖片。然而,真實的牛舍卻令人感到哀傷,兩排身上沾着穢物的乳牛被關在灰暗的牛欄里,面對着灰暗的牆壁。頸部的鎖鏈、排便訓練器和姜溝困住它們,使其無法向前、向上及向後移動,這些乳牛甚至沒有空間完全轉頭。它們只是被編號的、井然有序的牛乳製造機而已。
保羅通過一個大型控制面板操作蛋雞場。經由拉動或是按下控制板上的把手和按鈕,就可以餵蛋雞吃東西、把雞蛋裝箱以及傾倒雞糞。事實上,控制面板可以完成所有的任務,除了從籠子裡取上出死雞以外。因此,取出死雞就成爲保羅在每天早上的第一份差事。那天早上,我就協助保羅做這件事。雖然和大部分的日子相比,當天早上的這份工作算是比較容易的,因爲蛋雞是新的一羣,一個禮拜前才被關進籠子裡,身上也都還保有完整的羽毛。它們還沒有把彼此啄得赤裸裸,身上一塊一塊粉紅的,和我上次看到的那二批蛋雞很不一樣。
原來那一批蛋雞在我來的兩周前就送去屠宰了,它們 18 個月大,而這在蛋業是標準做法。它們身上大部分的部位,包括背部、脖子和腿,會被運往中國,形成一個跨國、複製而難以管控的食物鏈環節,而身體的其他部位則是賣給麥當勞(McDonad's)做成雞塊。(麥可的也一樣。麥可認爲,乳牛在拍賣會上售出之後,主要也都是由麥當勞買下,最後做成漢堡肉。有機牛奶的價格比一般牛奶還高,但諷刺的是,在被屠宰之後,有機飼養的乳牛卻反而成爲全國數一數二的廉價食品來源。)
在操作控制面板上的一些把手和按鈕後,保羅走下籠架之間的第一條走道。他走得很快,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一隻顯而易見的死雞。我提醒他,用手指着血肉模糊的屍體,屍體像一塊地毯般占據半個籠子。於是保羅往回走,把死雞從籠子裡取出。當他取出死雞的時候,籠子裡還活着的蛋雞就會齊聲發出尖銳的叫聲,宛如一曲音調失淮的悲鳴。
這聲悲鳴讓人不寒而慄,我連忙踉蹌地跟上,走到保羅的前面。才經過幾個籠子,我又發現另一隻死雞。它的頭呈現毫無生氣的死灰色,懸掛在籠架的門和牆壁之間旋轉鉸鏈的窄縫裡。
「它把自己吊死了。」保羅一邊說着,一邊把死雞的頭從門上的窄縫中移出來。「它大概是因爲無聊,所以把頭伸出來,然後就意外卡住了。通常它們一旦卡住就會死掉。如果是卡在非常小的空間裡,它們會窒息,就像這一隻;如果是卡在比較大的空間,它們不會窒息,但是會餓死,因爲它們吃不到食物,也喝不到水。吊死是這裡的三大死因之一。」
吊死?我之前從來沒聽過動物會弔死,而且我也不相信竟然會存在這種動物死亡的形式。但是,現在我卻不得不相信。因爲才經過幾個籠子,又有另外一隻同樣「吊死」的蛋雞。如果保羅及早注意到這些雞被卡在籠子裡的話,這些吊死的意外其實可以避免。然而這些被卡住的蛋雞卻是每分每秒地受苦,最後一點一點地挨餓、脫水致死。
「另外一項死因會發生在我們把雞放進籠子的時候。」保羅繼續說道。他的語調聽起來十分輕鬆愉快,仿佛我們正漫步在蘋果園裡。「工作人員太快把它們放開了,有時候蛋雞會因此折斷腿或翅膀。不過,它們並不是因爲受傷而死,而是因爲受傷無法站起來吃東西或喝水,最後才會造成死亡。」
保羅的手上又多出第三具屍體。「但是,最主要的死因是內臟外露。」他說道,「內臟外露指的是內臟從身體裡被推出來,主要是因爲蛋雞年紀大了,已經生下太多的蛋。」
內臟外露是因爲蛋雞下的蛋太大,以及太早就開始下蛋的緣故, 而這兩項都是蛋業趨之若鶩的基因特徵,因爲消費者喜歡大顆的蛋,而且年幼就可以下蛋的雞比較符合成本效益。雖然內臟處露主要是出於基因的因素,但最終死於內臟外露卻是外部環境造成的,籠子裡的其他蛋雞會啄食外露的鮮紅、粉紅色內臟,最後導致蛋雞在痛苦、折磨中死亡。
我們離開第一間分娩室,再次回到走廊。走廊上擺放着一整排的小桶子,裡面裝滿胎死腹中的小豬、闊割不幸死亡的小豬,以及因爲其他原因而死掉的小豬。桶子裡,這幾百隻死掉的小豬看起來就像是一顆顆粉紅果凍,漂浮在血做的奶油布了上。這幅場景令人毛骨悚然,它們還來不及活下來就已經死了,我不忍心再看它們。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我們又進入一些分娩室。所有分娩室的配置和惡臭都與第一間如出一轍,而查理也在每一間分娩室里繼續他辛苦的助產和注射工作。然後,我們進入了一間不一樣的房間,查理將這裡稱爲受孕室。
每一間分娩室里關了 16 頭母豬,而受孕室里則關了 500 頭,受孕室很大。
分娩室里的母豬都是已經開始生產的,而在受孕室里的則是懷孕的母豬,或是正在準備受孕的母豬。電燈一開,懷孕的母豬紛紛開始活動,它們咬着狹欄的柵欄、用頭猛撞,並且發出尖銳的叫聲,整個房間裡的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走進好幾個火災警報器齊聲作響的房間裡。我在這一陣瘋狂的聲響中捂住耳朵,同時咬住嘴辱,克制自己想和母豬一同發出尖叫的衝動。
「如果說田園式農業的可行性這麼高,爲什麼沒有更多的農夫加入呢?」
「因爲農業並不是這麼有彈性的。一旦打造一個特定的體制,就無法改變了。企業會支付工廠化農場的建造費用,但是農夫得一輩子完全遵守這些公司的指示,即便他們討厭這麼做也沒有辦法,債務也必須花費一整代人的時間才能還清。有一次,一位農夫來我們這裡參觀,他擁有一座大型的工廠化農場的養豬場。當他離開時,他告訴我說,他再也沒有辦法直視自己飼養的豬了,他再也不想踏進他的養狂場一步!但是,他卻什麼也無法改變。」
「如果要改變的話,你還看到其他的挑戰嗎?」
「有的,工廠化農場企業往往可以成長爲大型企業,手中握有數十億美元的現金,而它們試着利用這些錢來收購田園式農場。幾年前,加拿大最大的工廠化農場企業曾經來過這裡,大概是在我們開始經營哈雷農場的一兩年之後。他們派遣兩個身穿西裝、手提公文包的男人過來,表示願意支付每年 25 萬美元給我,希望我停止經營農場,並且希望我停止向其他人說工廠化農場是不好的。他們說如果我關閉農場,並且停止發表看法,就會付給我每年 25 萬美元。」
「那麼你怎麼回答?」
「我婉拒他們了。」
羅傑對人道願景的執着實在令人景仰,換成其他人大概都會選擇收下 25 萬美元,然後關閉農場。這個案例正顯示着,一幅美好未來……
《世界人權宣言》第十九條
人人有主張及發表自由之權;此項權利包括保持主張而不受干涉之自由,及經由任何方法不分國界以尋求、接收並傳播消息意見之自由。
Everyone has the right to freedom of opinion and expression; this right includes freedom to hold opinions without interference and to seek, receive and impart information and ideas through any media and regardless of frontiers.
《民主的細節》——劉瑜
今天我們還是能看到不少制衡「失靈」的地方。比如很多人認爲 2003 年國會批准伊戰以及後來的批准大額戰爭撥款,就是立法機構對布什政府失去制衡意識的表現。又比如由於相關利益集團的強大力量,美國的軍費開支匪夷所思地龐大。比如,一項分析表明,美國政府每年用於能源研發的費用,僅僅相當於軍費一天半的開支,但沒有足夠的體制制衡力量去糾正這種荒唐。巨額農業補貼,在巴以衝突上的「拉偏架」……都可以說是民主制度失靈的表現。雖然這些失靈值得批評,但因此把民主制度說得一文不值卻是一種「智力上的懶惰」。承認民主既給美國社會帶來很多切實的進步和改善,同時也承認它還是有無力解決的問題,才是一種實事求是的態度。承認杯子不是滿的,同時也承認半滿的杯子總比全空的杯子要好,也許不能帶來激進主義的快感,卻是一種智識上的誠實。
民衆積極參與政治生活和實踐公共責任,不僅僅能增加一個制衡的維度,從而使政治決策更加理性,而且是一個增強社會凝聚力的過程:正是在一次次的「參與儀式」中,公民一次次地肯定自己在這個政治社區裡的成員身份,從而增加對社會的認同感。若是讓認爲「人是天生的政治動物」的亞里士多德來看,公民的參政責任甚至不僅僅是爲了完善政治或者社會,而是爲了完善個人自身一一公共生活中對善、對真、對理性的追求,是個體自省和提升的必經之路。2007 年夏天《時代》雜誌曾經發表一篇文章「MeGeneration」,指出中國當代的年輕人大多注重個體生活,對公共事務漠不關心,此文曾經在網上引起一陣討論,有些年輕人忿忿地指出:「我就是不關心政治怎麼了!」我不想說這種在中國普遍存在的論調是「不道德的」,但我想說,它是「不自然的」。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媽媽買菜,爸爸洗菜,姐姐做飯,哥哥洗碗,妹妹掃地,但有一個弟弟卻說:「我就是不關心做飯怎麼了!」一件事情明明與每個人都有關係,但卻非要說它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我只能說,在今天的中國,有太多的制度和文化障礙遮蔽了公共生活的自然狀態。
……某個神奇的憲法文本,不如說它是一個個公民具體的思維和行爲習慣。當警察對某些恐怖分子嫌疑人,或者政治異議分子,或者新聞記者,或者異教人士,或者普通刑事犯,或者他國戰俘刑訊逼供時,你是決定轉過頭去說「我就是不關心政治怎麼了」,還是決定走上街頭或者給你們當地的政治家寫信表達自己深切的不滿呢?所謂民主的祕密,就藏在你作出選擇的那一剎那。
集權機制度的擁護者比較常見的一個論點是:權力集中可以提高效率,「集中力量辦大事」,沒有那麼多嘰嘰喳喳的辯論和不同團體之間的牽制。這個觀點不無道理,最直觀的例子莫過於中國大躍進期間的「大煉鋼鐵」,短短几個月,上億人給動員起來轟轟烈烈地煉鋼。那個「效率」,令人瞠目結舌。
然而,長遠來看,集權制度真的促進效率嗎?「高效」的煉鋼運動生產出無數廢銅爛鐵導致資源的低效利用。「高效」的人民公社化動帶來的是 20 年低效的農業生產。如果我們把非理性決策所帶來的人力財力和資源浪費、機會成本、民衆和政府之間的信任損失計算進來,集權制度還真的是最有效率的制度嗎?當然並不是所的當權者都是非理性的,也並不是所有的民衆都是理性的,但是,民主的意義恰恰在於:通過不同團體間的觀念碰撞,使理性有更多機會發出聲音。
最近廈門 PX 化工項目引發抗議,神華集團煤變油項目將要停工這兩個新聞,都再次說明了決策的「高效」未必是社會的福社。不民主、不理性的「高效」決策,不過是通過把問題置後或者外部化來掩蓋其社會成本而已,而社會成本在那裡,「遲早都是要還的」。廈門政府未經與民衆充分討論就引進了環境風險較高的 PX 項目,導致廈門人風起雲湧的抗議,致使廈門政府不得不同意緩建該項目;而神華集團的煤變油項目,在投了 100 多億之後,政府突然「頓悟」該項目耗水量太大,使許多人不禁感到奇怪,鄂爾多斯地區又不是今年才開始缺水,爲什麼在 100 多億硬砸進去之後才想到這個問題?
其實,公民參與決策過程並不見得會降低「效率」。它可能會降低「政策制定」的效率,但是它往往會因爲切合民意而提高「政策執行」的效率,而且它可以通過提高決策的合理性來提高資源利用的效率。一個聰明的政府,應當歡迎民意。
中國由於各級人民代表大會並非常設機構,主要政府決策落在行政部門,所以聽證會主要也應由行政部門召開。目前政府的決策越來越重視公衆參與,許多政府部門開始在公共決策中加入聽證程序,但是它還不夠普及,而且許多聽證會形式重於實質。某些地方聽證會拒絕記者採訪、發言代表的產生方式不透明、其聯繫方式也不能公開等等,甚至有些地方聽證還要「彩排」。顯然,這種神祕主義和形式主義的作風與聽證會的基本精神背道而馳。據說民主的實施需要民衆具有「民主素質」,我不知道有什麼比公開透明理性的參與本身更能訓練民衆的「民主素質」正如我不能想象除子跳到水裡學習游泳,還有什麼別的學會游泳的方式。
相比自由,民主則可能是一個更可疑的事物。如此可疑,以至談論它的壞處已經變得比談論它的好處更容易,至少談論它的環處比談論它的好處更容易獲得智力上的滿足。比如,我們常常聽民主可能引起「多數暴政」,民主的動員機制可能導至社會動盪和分裂,它還可能因爲再分配衝動而影響經濟效率…那麼,讓我們重複一遍丘吉爾的那句名言:民主是最差的一種政治制度,除子所有那些其他被實驗過的政治制度之外。好吧,再重複一遍:民主是最差的一種政治制度,除了所有那些其它被實驗過的政治制度之處。我希望這本書給讀者傳達的就是這樣一個信息,民主一一即使是美國的民主也有種種問題,它鼓勵政治的利益集團化,它培育民粹主義的話語,在經濟衰退時它顯露反自由的面目,但作爲政治制衡的一種方式,它在降低當權者的專斷性、促進社會公正和福利、塑造人的公共責任和意識方面仍然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更重要的是,美國政治的特色從來不是民主的最大化,而恰恰是民主與自由、平民主義和精英主義之間的博弈。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民主之於政治,就像是鹽之於烹飪,太多並不好,但少了也不行。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本書也許可以給讀者提供一些啓迪,也許只是提供一個反面教材而已。我當然希望它能改變一些人對民主自由的看法,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它能激起一些人把政治作爲柴米油鹽、衣食住行來觀察的興趣。我想比一個人的政治立場更重要的,是他抵達一個立場的方式。
2009 上海三聯書店 ISBN 978-7-5426-2958-6/D.141
警方昨日(2021-10-01)拘捕一名 70 歲男子,今日落案起訴他殘酷對待動物罪。 警方表示,漁護署職員 9 月 30 日在土瓜灣一個公園外工作時,見到一名男子用石頭擲向野鴿群,再拾起其中一隻躺在地上的野鴿,他被職員喝止後拋下野鴿並逃走,該隻野鴿後被證實死亡。警方調查後拘捕一名 70 歲男子,相信他與案件有關,他亦涉嫌 9 月 27 日在同一地點用石頭擲向野鴿。 九龍城警區刑事調查督察陳言彰表示,正調查被捕男子的犯案動機,初步調查顯示他無精神病紀錄,又說在這名男子家中檢獲相信屬於他犯案時身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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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鞍山恆安邨恆山樓一名老翁,懷疑被鄰居斬傷,送院後不治,警方列作謀殺案處理,拘捕一名 35 歲男子,懷疑他與案有關。 案發(2021-09-27)下午 1 時許,警方接報指,一名年約 80 多歲老翁被斬傷,他的其中兩隻手指被斬甩,送往威爾斯醫院深切治療部搶救,其後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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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敦文苑街一名年約 2 歲男童,(2021-09-27)早上懷疑從高處墮下,送院搶救,延至晚上不治;男童的 36 歲母親,涉嫌疏忽照顧被捕。 今早 10 時許,一名非華裔男童被發現倒臥在文苑街 16 號對開。警方說,經初步調查,相信男童在上址一個單位意外墮下,案件交由油尖警區重案組第一隊跟進。
来源:RTHK:佐敦從高處墮下男童延至晚上不治 母親涉疏忽照顧被捕
日前執勤期間墮海失蹤的水警高級督察林婉儀,遺體今早(2021-09-27)被發現於大澳二澳海面飄浮,警方接報到場撈起遺體,現已送往大欖水警基地。據了解,其家屬已到場了解。警務處處長蕭澤頤亦抵達水警基地。 警方早上近 8 時,收到有艇戶報警指在二澳海面發現有人在海面浮沉。 事發星期六(2021-09-25)早上 8 時許,一艘水警巡邏艇執勤期間在沙洲對開海面翻側,船上 4 名警員墮海,其中 3 人獲救送院,林婉儀失蹤。水警、消防、飛行服務隊昨日繼續在發生意外的龍鼓洲一帶搜索。
来源:RTHK:墮海失蹤水警高級督察林婉儀遺體送往大欖水警基地
屯門龍鼓洲附近海面,昨晚(2021-09-22) 10 時許,有一艘木船與快艇相撞,木船上兩名男子連同船上的貨物墮海,水警救起兩人,其中一名年約 60 歲男子昏迷,送院後不治,另一名 54 歲男子留院治理。 警方初步調查後相信,兩人乘坐木船從內地進入香港水域,54 歲傷者涉嫌危害他人海上安全及非法入境被捕,案件交由水警總區重案組跟進。
来源:RTHK:龍鼓洲附近海面意外一人墮海不治 一人涉非法入境被捕
一名女童在帝琴灣一個泳池懷疑溺斃,她的父親被捕。 警方昨日(2021-09-22)傍晚接獲泳客報案,指該名 7 歲女童懷疑在泳池遇溺,其後泳客將她救起。警員到場後,女童昏迷送院後證實不治。 經初步調查,警方相信女童在游泳期間遇溺,死因有待驗屍後確定。案件暫列為對所看管兒童或少年人虐待或忽略,女童的 38 歲父親被捕。
来源:RTHK: 帝琴灣泳池有女童疑溺斃 父親涉對兒童虐待或忽略被捕
一名 60 至 80 歲的行山人士在香港仔水塘道失足,跌落一個約兩呎(0.6m)深的坑洞,暫時未獲救。 警方昨日(2021-08-31)中午接獲事主報警,警方、消防、飛行服務隊及民安隊人員到場搜救,但到晚上仍未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行動已暫停, 今早會恢復搜救。
来源:RTHK: 行山人士報稱在香港仔水塘道墮坑 搜救今早恢復
港大微生物學系講座教授袁國勇及團隊研究發現,意外靜脈注射 mRNA 新冠疫苗,可能會導致心肌炎和心包炎,但強調接種 mRNA 疫苗,即 bioNTech /輝瑞或莫德納疫苗,非常安全,死於新型冠狀病毒的風險明顯大於疫苗的副作用,所以不應阻止市民接種疫苗。 團隊發現,接受靜脈注射疫苗的小鼠心臟,在 24 至 48 小時內出現明顯的心肌炎和心包炎,在 14 日後接種第二劑疫苗,心臟損傷更嚴重;而接受肌肉注射疫苗的小鼠心臟沒有相關變化。團隊認為有理由相信,意外靜脈注射疫苗可能會導致心肌炎和心包炎。 團隊建議,注射疫苗前先短暫抽吸注射器,以排除有血液吸入,以確保在注射前針頭不會意外地位於靜脈中;或可以將注射部位從肩部肌肉,改為大腿肌肉外側。
来源:RTHK:港大研究發現意外靜脈注射mRNA新冠疫苗或致心肌炎
「高端」疫苗施打首日就出現兩例死亡個案,具體原因還在調查,據說其中一例是心肌梗死。
本文更新於 2021/09/09。